第2章 铃兰与狼崽
两个孩子的相处,总带着点五岁小孩特有的笨拙和首白,像刚抽芽的藤蔓,悄悄往对方心里缠。
西里斯还是野得很,会把从花园里挖来的蚯蚓偷偷放进狄栗薇娅的口袋,看她吓了一跳却没哭,只是睁着大眼睛看他,西里斯有点失望地挠挠头;他会爬上苹果树摘最青的果子,塞给她一个,自己啃着另一个,酸得龇牙咧嘴,却硬说“甜得很”。
狄栗薇娅依旧安静,却会在西里斯被布莱克夫人训斥时,悄悄把他藏起来的玩具扫帚往沙发底下推;会在他疯跑着摔倒时,迈着小碎步跑过去,用自己的小手帕给他擦膝盖上的灰——那手帕上绣着铃兰,是她自己选的花样。
有次血咒轻微发作,狄栗薇娅的小脸白得像纸,缩在沙发角落发抖。
西里斯正准备捉弄他弟弟雷古勒斯,看见她这副样子,忽然停住脚步,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把自己最喜欢的、缺了只耳朵的小熊塞进她怀里。
“它不怕疼。”
他很认真地说,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你也别怕。”
狄栗薇娅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小熊毛茸茸的耳朵里。
小熊身上有阳光和泥土的味道,还有西里斯手心的温度。
在血咒发作时,会伴随一些特殊的魔法现象。
周围的空气会变得异常寒冷,出现冰霜凝结的现象,意识会短暂混沌,仿佛置身在另一个维度, 还可能召唤出一些虚幻的、充满恶意的魔法灵体,这些灵体会攻击周围的一切,而狄栗薇娅需要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在碎骨般的疼痛中压制这些灵体,以免造成更大的破坏。
她听见他在旁边气呼呼地踢着地毯,嘴里念叨“不准发抖”,却没走开。
等她缓过来些,抬头看见他还蹲在那儿,睫毛上沾了点灰尘,像只守着猎物的小狼崽。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狄栗薇娅脸上投下彩色光斑。
“给你。”
气息孱弱的她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是上次那种柠檬味的,这次被她攥得很平整。
西里斯接过去,剥开来咬了一大口,酸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却含糊不清地说:“明天我带你去看阁楼里的画像,它们会讲故事。”
狄栗薇娅点点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额前翘起来的那撮头发。
西里斯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只是脸更红了,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
等狄栗薇娅恢复了体力,西里斯小心的带着她去看玫瑰园,他记得她对那儿很感兴趣。
此刻西里斯正蹲在玫瑰丛前,笨拙地替她摘去花刺,指尖被扎出的血珠滴在花瓣上,像颗没化的红砂糖。
狄栗薇娅盯着那点红,突然想起母亲总说‘我们家的花,好看是好看,但根底下都带着毒’。
她没说出口,只伸手牵住他沾了泥土的手腕——藤蔓在心里又抽了条新须,缠上时痒丝丝的,谁也没察觉,那须尖己经带着倒刺了。
大人们总说“这两个孩子性子一点都不像”,一个闹得像阵风,一个静得像片云。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布莱克庄园长长的走廊里,西里斯会故意放慢脚步等她;在铺满光斑的地毯上,狄栗薇娅会把自己的糖果分给他一半。
阳光穿过彩绘玻璃窗,在他们身后拉长影子。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懂什么是选择,什么是放弃,只知道——有个黑头发的小男孩,会把最青的果子留给她;有个白脸蛋的小女孩,会把最甜的糖分给他。
而那些悄悄缠上彼此的藤蔓,己经开始在心里扎根,只是他们都还不知道,未来的风风雨雨里,这些根须会缠得有多紧,又会在某一天,被拉扯得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