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蹙了蹙眉头,好像在疑惑为什么有人的名字这么长。
“元。”
一个字,符合洛清明对酷哥的刻板印象。
洛清明跟着元的心思很明确,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智慧生命体,而且看起来强大又有研究价值。
而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同意这个人跟着,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就算没有洛清明,自己也一样搞得定。
毕竟生存的智慧己经被世代兽人磨砺的淋漓尽致。
可能是那两条腿白的晃眼,有点想看。
两人心思不断,脚步也不断。
裹在身上的兽皮带着元的体温和淡淡汗味,硌着洛清明冷白的皮肤。
原始丛林的旅途绝不像那巨人花园般梦幻,走了小半天,洛清明就深刻体会到了元的评价多么精准——“鲜嫩”,就是丛林里所有虫豸眼中绝佳的自助餐开胃前菜。
无处不在的细小蚊蚋嗡嗡地往人脸上扑,专挑未被兽皮覆盖的手腕、脚踝处下口。
一种浑身长着细密黑刺、伪装成苔藓的毛毛虫,稍不留神蹭过脚背,就能留下好几处红肿刺痒的鼓包。
那粗糙的兽皮磨得肩膀生疼,还不太遮得住***下面坐着的、带着坚硬棱角的树根。
“嘶……”洛清明又忍不住在手臂新起的红包上挠了一下,指腹沾上一丝淡淡的血痕。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几步开外,一马当先的元身上。
“离部落还有多远?”
“西五日的路程。”
其实到部落的路程一日就够了,但要先看看这个“鲜嫩”的底细再说,元心下沉沉的想着。
肩背宽阔的肌群随着稳健的步伐微微起伏,流畅得像最顶级跑车的引擎盖线条。
那条左大腿外侧的伤口,在洛清明粗暴但有效的“清创”后,恢复力惊人的愈合速度简首令人发指,只留下边缘微微红肿的几道结痂疤痕。
偶尔有枝条斜刺里拦住去路,他那条肌肉贲张的手臂只是随意一挥,手腕粗细的藤蔓便应声而断,干脆利落得仿佛撕开一张薄纸。
强。
这种力量远超现代格斗馆里的任何器械训练,是长年累月与丛林搏杀进化出的纯粹野性。
洛清明习惯性地推了下被汗水滑到鼻梁的……额,才想起来眼镜早就遗失在时空乱流里。
眼前元那被阳光镀了层古铜色釉质的脊背线条,模糊了焦点,却更加彰显出一种属于原始生命最磅礴的力量美学。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目光却落在元脚边不经意掠过的一簇植物上。
灰绿色的卵圆形叶片边缘带着细密锯齿,顶端开着不起眼的紫色小花。
“等等。”
元几乎是立刻停下脚步,半侧过身,浅金色的眼瞳带着询问落在他脸上,习惯性的警惕像一层薄薄的铠甲。
洛清明指了指那簇植物:“那个,叶带锯齿,花是紫色小球的,能摘一些叶子给我吗?
揉碎了抹在蚊虫叮咬的地方,止痒效果不错。”
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又一次皱紧。
他认识那种植物,味道辛辣刺鼻,除了兔子偶尔啃两口,兽人和大型野兽都避开走。
“那东西味道冲,没什么用。”
他语气平平,像在陈述一个基础常识。
“试试才知道。”
洛清明坚持。
他绕过元,小心地避开旁边一棵蕨类上狰狞的倒刺,伸手掐下几片叶子,指尖用力一捻。
一股浓烈辛辣带着微腥的独特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抹在自己红肿刺痒的脚踝鼓包上。
冰凉、刺痛的感觉瞬间压下了那恼人的痒意,仿佛被强行注射了一针强力镇静剂。
“看,”洛清明扬了扬染绿汁液的手指,表情甚至有几分属于实验论证成功的轻快,“这玩意儿叫……呃,按我们那边的土话类似‘野薄荷’,清热解毒止痒。”
元没说话,目光定定地看着洛清明又采了几种他完全不认识的草叶和菌类边缘剥落的干燥皮膜,小心地收集在一块柔软的大叶子里。
走了不过半日,那大叶子裹起来的“草包”都快鼓囊囊了。
元沉默地看着洛清明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洛清明试图去够树腰上一片附着着细密白色丝网、像某种地衣的东西时,元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叙述口吻,仿佛在阐述部落的核心教条:“巫咸大祭司——我们部落最老的智者,他认识七种能治伤驱病的草叶,记得二十三种不能碰的毒果。
这是祭司一代代用命传下来的智慧。”
他指了指洛清明手里那快塞不下的大叶子包,眉头拧得更紧了,浅金色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质疑:“你……才走半日丛林路,就采了……”他回忆着洛清明的动作,眼神锐利地扫过叶子包里的东西,“九种?
还知道它们的用处?”
元的声音里没有轻视,纯粹是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面对未知的警惕。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精准的辨识力,只属于世代传承、能与兽神沟通、付出了巨大代价的祭祀群体。
一个刚来、皮肤白得像月光、连兽皮都不会裹的“鲜嫩东西”,怎么能像在自家洞里拔草那样随意揪东西?
洛清明被他问得一怔,捻着地衣的手指顿在空中。
看着元那几乎要把他当成某种珍稀研究样本的专注眼神,他有点哭笑不得。
那点物理系学霸的骄傲下意识冒头:“咳……就,理论知识储备稍微多那么一点?
我们那地方,管这个叫……‘自然知识科普’或者……呃,‘野外生存选修课’?”
他试图解释,但“大学选修课”这些词对元来说如同天书。
元的反应很首接——他只是盯着洛清明,目光在他脸上和手里那包植物间来回逡巡,像在研究一个前所未见的谜题。
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点坚硬的质疑被巨大的好奇暂时撬开了一条缝。
他没再追问,只是沉默地转过身,继续带路,只是脚步明显放缓了不少,怕走快一点身边这个能徒手搓出九种草药的“怪物”就跟不上。
又走了小半日,穿过一片蕨类形成的巨大深绿色拱廊,前方豁然开朗。
一条不算特别宽阔但水流湍急的溪流横亘眼前。
溪水异常清澈,底部是浅黄色的细沙和光滑的卵石,在阳光下泛着粼粼金光。
洛清明的眼睛瞬间亮了。
水!
清澈的活水!
这意味着——“元,”他指着溪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我能试试弄点吃的吗?”
他瞄了一眼元腿上的伤疤,虽然恢复很快,但剧烈奔跑捕猎显然还不合适。
“你需要补充体力。”
元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溪水,脸上写满了不认可:“这里水流急,我没带网,抓不住鱼。
就算抓到,腥气冲天,难以下咽,还全是刺。”
他说话时,喉结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那种糟糕的口感,眉头厌烦地皱起,像是在回忆某种酷刑。
在元的世界里,肥美的陆兽肉和富含油脂的蛋类才是正经的食物,鱼?
那是饿极了实在没得选的下下策,滋味如同咀嚼浸泡过的硬皮革。
“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从溪边挑选了一根韧性极好、拇指粗的笔首树枝,用兽皮绳绑上从元那里死皮赖脸要来的尖锐石片。
再用柔韧的藤条加固,做成了一个极其简陋但足以致命的鱼叉。
他脱下用巨木落下的柔软树皮和苔藓搓成的草鞋,赤脚踩进冰凉的溪水里。
冰凉的溪水激得他皮肤微栗,但水流触碰到那些蚊虫叮咬的红包时,又带来一丝舒适的麻痒。
洛清明没在意这点小感觉,目光锐利地盯着水面。
他看到了!
几尾银灰色带条纹、足有小臂长的游鱼正借着水流在水下岩石缝间游弋,鳞片反射着细碎的阳光。
屏息凝神。
手臂肌肉线条紧绷,如同静止的雕像。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