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铜铃在门楣上晃了晃,发出沙哑的响声,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在青灰色的瓦顶上留下几片羽毛。
埃里克蜷在锻铁炉旁的草堆里,听到动静立刻竖起耳朵。
这只艾露猫的毛色是罕见的烟灰色,只有尾巴尖缀着一撮白,此刻它正用爪子抱着块半融化的铁锭,大概是昨晚偷藏的 “玩具”。
看到艾克斯进来,它忙把铁锭塞进草堆,用鼻子蹭了蹭主人的手腕,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呼噜声。
“又偷汤姆的料?”
艾克斯笑着刮了下它的鼻子。
铁匠铺的角落里堆着父亲留下的工具,铁锤的木柄己经磨得发亮,铁砧上还留着未完成的刀坯,边缘的祖龙纹章只刻了一半 —— 那是三年前父亲失踪时的样子。
他走到里屋翻出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记着村民们的修补需求:猎户老霍普的箭簇、面包师莉莉的铁铲、还有村长家漏雨的屋顶铁皮。
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蓝速龙王鳞,边缘用炭笔写着 “溪流上游,春分”,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条记录。
“今天得去后山采石。”
艾克斯把账本揣进怀里,拿起墙角的采矿镐。
铁匠铺的矿石快用完了,那些从溪流边捡来的普通燧石,越来越难满足修补农具的需求。
他瞥了眼墙上挂着的那把以太刀,刀鞘上的铜扣己经氧化发黑,刀身被厚厚的油脂封着,三年来他始终没勇气*** —— 父亲就是握着这把刀离开的。
埃里克突然对着门口炸毛,尾巴的毛竖成蓬松的一团。
艾克斯刚转过身,就看见露西抱着药箱站在门槛外,她的亚麻布裙子沾着草叶,显然是刚从药田回来。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草药师,今天却皱着眉,手里捏着片发黑的三叶草。
“艾克斯,你看这个。”
露西把三叶草递过来,叶片的边缘卷曲发黑,茎秆上有细小的齿痕,“我今早去溪边采药,发现好多植物都变成这样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又不像普通兔子的牙印。”
艾克斯的手指抚过齿痕,比他见过的任何啮齿类动物都要深,边缘还残留着淡绿色的粘液。
埃里克突然跳上柜台,用爪子指向村外的公告栏,那里贴着张泛黄的纸,是猎人工会上周发布的委托:“征集猎人调查溪流生态异常,报酬五十银币”。
“你是说……” 艾克斯的心跳快了半拍。
父亲的日记里提过,当溪流附近的植物出现异常,往往意味着大型怪物在迁徙途中经过。
他想起五年前那次蓝速龙王袭击,全村人躲在地下室三天三夜,最后是父亲带着猎人小队才赶跑了怪物。
露西往铁匠铺里探了探头,目光落在那把以太刀上:“你爸以前说过,这种齿痕可能是狗龙留下的。
它们通常成群活动,要是真的在附近扎根,秋收前说不定会来村里偷粮食。”
她把一小包干燥的麻痹药草放在柜台上,“这个你拿着,万一遇到危险能派上用场。”
埃里克突然发出短促的叫声,叼起药草包塞进艾克斯的背包,又转身跳进里屋,拖出块磨得发亮的龙纹护符 —— 那是父亲给它做的护身符,用某种大型怪物的指骨雕刻而成。
艾克斯摸着护符上的纹路,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他走到公告栏前,指尖刚触碰到那张委托纸,就听见身后传来汤姆的大嗓门:“小子,想接委托?
先把我的铁锭还来!”
铁匠肩上扛着根新锻的铁条,脸上沾着煤灰,却在看到委托纸时收敛了笑容:“工会的人昨天来过,说溪流下游发现了新鲜的足迹,让村里的猎人做好准备。
不过你爸留下的那把刀……” 他挠了挠头,“要不要我帮你重新开刃?
总比用你那把锈镐强。”
艾克斯望着远处笼罩在晨雾中的溪流方向,埃里克正蹲在他脚边,尾巴指向通往上游的小路,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流动的雾气。
铁匠铺的铜铃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像是某种召唤,在寂静的晨光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铁匠的锤子能修补农具,猎人的刀能守护家园,但真正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举起它们。”
此刻,那把尘封的以太刀仿佛在鞘中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这句迟到了三年的嘱托。
露西己经往药田走去,临走前回头喊道:“记得傍晚来拿解毒剂,用紫堇花做的,对怪物的毒液有效!”
汤姆则在铁匠铺门口支起了熔炉,铁锤敲击铁砧的声音 “叮叮当当” 地响起,像是在为某个即将开始的旅程伴奏。
艾克斯把采矿镐放回墙角,决定今天先不去后山。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擦掉以太刀上的油脂,看看这把陪伴父亲走过无数狩猎场的武器,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埃里克跳上他的肩膀,用头蹭着他的脸颊,喉咙里的呼噜声像串滚动的小石子,在晨光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