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章 两条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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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雪,比入宫那日更密。

赵宁坐在妆镜前,看着铜镜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老嬷嬷正为她簪上一支素银梅花钗,指尖微微发颤:“公主,真要穿这身去东宫?”

镜中映出她身上那件灰蓝色的旧襦裙,是从景朝带来的,袖口己经磨出了毛边。

“嗯。”

赵宁抬手,轻轻抚过钗头的梅花,声音轻得像雪落,“这样正好。”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景朝送来的弃女,本就配不上东宫的繁华。

更要让萧彻看见,她这枚“解闷的玩意儿”,温顺,无害,连争一件新衣的心思都没有。

送亲的队伍简单得可笑,一辆半旧的马车,两个老嬷嬷,再无旁人。

车轱辘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为这场潦草的“婚礼”敲丧钟。

赵宁闭着眼,指尖依旧抵着袖中银簪的尖尾。

寒意从车底漫上来,冻得她骨头缝发疼,却让她愈发清醒。

东宫的角门开了道缝,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殿下等着呢。”

没有红毡铺路,没有鼓乐相迎,只有一条被踩得泥泞的雪路,通向深处那座看着就冷清的院落。

赵宁扶着老嬷嬷的手下车,裙摆立刻沾了些污泥。

她抬头望去,正看见萧彻站在廊下,手里拎着个酒葫芦,玄色衣袍上落了层雪,领口依旧敞着,露出半截冻得发红的锁骨。

他身后跟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赵宁认得,是那日在议事殿外站在他身侧的卫燃。

“哟,来了?”

萧彻晃了晃酒葫芦,酒液撞击陶壁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还以为景朝的公主架子大,要让本太子等上一天呢。”

赵宁屈膝行礼,声音比雪还冷:“臣妹不敢。”

她没抬头,自然也没看见,萧彻在她低头的瞬间,眼神扫过她裙摆上的污泥,又落回她那双沾了雪粒的布鞋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不敢就好。”

萧彻转身往院里走,脚步有些踉跄,像是喝得半醉,“卫燃,把人带去西厢房。”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语气轻佻,“别给太好的地儿,免得养娇了,以后不好使唤。”

卫燃应声,引着赵宁往西侧走。

赵宁跟在后面,目光快速扫过这座东宫。

院墙斑驳,廊柱上的朱漆剥落了大半。

院子里堆着些没来得及清理的枯枝,几只瘦骨嶙峋的猫正缩在墙角刨雪,见了人也不躲,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这哪里是太子寝宫,倒像座荒废的别院。

西厢房果然简陋。

一扇糊着旧纸的窗,一张缺了腿用砖块垫着的木桌,炕上的被褥看着发潮,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公主暂且住这儿。”

卫燃放下一个食盒,语气平淡无波,“殿下说,委屈公主了。”

他说“委屈”二字时,连嘴角都没动一下,显然只是在复述萧彻的话,不带半分真心。

老嬷嬷气得发抖,指着那床潮被褥:“这……这怎么住人?”

卫燃没理她,转身就走,关门的声音又重又响,震得窗纸都颤了颤。

赵宁走到炕边,伸手按了按被褥,指尖立刻沾了层湿冷的潮气。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萧彻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对这个和亲公主弃如敝履。

也好。

越不被在意,才越安全。

“嬷嬷,烧点水吧。”

赵宁脱下那件半旧的狐裘,露出里面更单薄的中衣,“今晚凑合一晚,明日再说。”

老嬷嬷抹着泪去寻灶台,赵宁则走到桌边,打开了那个食盒。

里面是两个硬邦邦的麦饼,一块冻得像石头的腌肉,还有一碗己经结了冰碴的菜汤。

她拿起麦饼,咬了一口,粗糙的麸皮剌得喉咙生疼,却慢慢咀嚼着,咽了下去。

窗外传来萧彻的笑声,夹杂着几句含糊的酒话,像是在跟卫燃说什么有趣的事。

赵宁充耳不闻,只是把剩下的麦饼仔细包好,放进袖袋里——她不确定,明天是否还能有这样的“食物”。

夜深时,雪停了。

赵宁躺在冰冷的炕上,听着老嬷嬷在身侧低低的啜泣声,毫无睡意。

她悄悄起身,走到窗边,用指尖戳破窗纸,看向院外。

廊下的灯笼忽明忽暗,萧彻还坐在那里,手里依旧拎着酒葫芦,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竟透着点说不出的孤寂。

卫燃站在他身后,不知说了句什么,萧彻猛地将酒葫芦砸在地上,陶片西溅。

“滚!”

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狠戾,“谁让你多嘴?”

卫燃垂首,没再说话。

萧彻弯腰,捡起一块陶片,指尖被割破了也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地上的酒渍发愣,像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赵宁缩回手,将窗纸的破洞掩好,转身躺回炕上。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萧彻。

说他荒唐,他刚才那瞬间的狠戾却不像装的。

说他清醒,他又把自己作践成这副模样。

或许,北朔太子的荒唐里,藏着比她想象中更深的东西。

但这与她无关。

她只需要守好自己的伪装,在这座东宫活下去,找到母亲当年留下的线索。

至于萧彻……他是敌是友,是真荒唐还是假糊涂,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此刻是两条平行线,最好永远都不要相交。

隔壁的院落里,萧彻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矮墙,落在西厢房那扇漆黑的窗上。

卫燃递上一块干净的布:“殿下,包扎一下。”

萧彻没接,任由指尖的血珠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她没闹?”

他忽然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散漫,仿佛刚才那个砸酒葫芦的人不是他。

“没有。”

卫燃答,“公主让老嬷嬷烧水,自己吃了麦饼,己经睡下了。”

萧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又好像并不意外。

他以为这个从景朝后宫出来的公主,就算再能忍,见了那样的住处,总会露出点怨怼或惊慌。

可她没有。

就像一株被扔在雪地里的野草,不声不响,却透着股能扎根的韧劲。

“有意思。”

他低笑一声,从卫燃手里夺过布,胡乱缠在指尖,“看来,本太子这出戏,倒是捡着个不错的搭子。”

卫燃没接话,只是看着自家殿下又拿起一个新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眼神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哪里有半分醉意。

雪后的月亮格外亮,照得东宫的枯枝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

西厢房的炕上,赵宁攥紧了袖中的银簪,簪尖抵着掌心,带来熟悉的痛感。

东厢房的廊下,萧彻把玩着指尖的布条,看着上面渗出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寒夜漫长,两人隔着一道院墙,各自守着心底的秘密,也各自演着脸上的伪装。

谁也不知道,这场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会在何时,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缠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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