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夫君顾晏曾指着我心口说,此生绝不负我。三年后,他身披玄甲,手持长戟,
带着禁军踏平了我沈家满门。他将我父兄的兵防图摔在我面前,那是我亲手为他描摹,
助他立下赫赫战功的信物。如今,却成了我沈家通敌叛国的铁证。他猩红着眼,一字一句,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沈念卿,交出兵符,我留你全尸。”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更爱这万里江山。1我和顾晏的初遇,
是在上元灯节。彼时,我还是镇国公府里娇养着、不知愁滋味的嫡女沈念卿。
那日我偷溜出府,在最热闹的灯市上与家人走散,还被几个地痞流氓围住。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倒大霉时,一袭白衣的他从天而降。他手中长剑如惊鸿,身形似游龙,
三两下便解决了那群无赖。月光与灯火交织,落在他俊朗无双的脸上,我看得痴了。
他向我伸出手,掌心温热:“姑娘,没事吧?”我摇摇头,心跳如擂鼓,连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新科武状元,顾晏。
一个毫无背景、凭着一身武艺和才学从寒门杀出来的少年将军。京中贵女们都笑他出身低微,
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可我却觉得,他是我见过最耀眼的儿郎。我对他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父亲和兄长起初是不同意的。我沈家手握大周三十万兵马,世代忠良,
是皇帝都忌惮三分的将门。我的婚事,关乎着家族的未来和朝堂的势力均衡。
他们希望我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而不是一个根基浅薄的穷小子。可我铁了心。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缝制战袍,为他求父亲在朝堂上多多提携。
我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毫无保留。顾晏待我也是极好的。他会记得我的喜好,
走遍京城为我寻来最新鲜的荔枝;他会在我生辰时,亲手为我雕刻一支木簪,他说,
礼轻情意重;他会在练武场上,耐心地手把手教我射箭。他看着我的眼神,
总是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和缱绻。他说:“念卿,能娶你,是我顾晏三生有幸。”我信了。
我闹着绝食,求着父亲,最终,父亲拗不过我,点头应了这门亲事。大婚那日,十里红妆,
羡煞了整个京城。红烛帐暖,他掀开我的盖头,眼底的惊艳和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握着我的手,郑重其事地承诺:“念卿,我顾晏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不负你。
”我依偎在他怀里,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我以为,
我们会是话本子里写的那种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我从没想过,这盛大的爱恋,从一开始,
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2婚后,我们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顾晏虽是武将,
却并非不解风情的莽汉。他心思细腻,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喜欢吃城南的桂花糕,
他便每日清晨绕远路去给我买。我畏寒,一入冬他就让人将府里的地龙烧得旺旺的,
夜里总要将我冰凉的手脚揣进他怀里捂热。我沈家是武将世家,我虽是女儿身,
却也自小熟读兵书,对排兵布阵颇有见地。顾晏常常在书房处理军务时拉着我一同探讨,
对我的一些看法赞不绝口。“吾妻念卿,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总爱这样笑着夸我。而我,
也心甘情愿地为他倾尽所有。我知道他出身寒微,在朝中根基不稳,
处处受那些世家子弟的排挤。我便回娘家,求父亲和兄长在朝中为他铺路。父亲爱女心切,
兄长疼我这个唯一的妹妹,自然是有求必应。在沈家的鼎力支持下,
顾晏在军中的地位日益稳固,官职也一路高升,从一个正五品的杂号将军,
一步步做到了从三品的怀化大将军。他成了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新贵,风头无两。人人都说,
顾晏是娶了我沈念卿,才得了这泼天的富贵。甚至有些酸言碎语传到我耳朵里,
说他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软饭将军”。我听了,气得不行,回去便与顾晏说,
要找那些碎嘴的人算账。他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将我揽入怀中,轻抚我的背。
“嘴长在别人身上,由他们说去。”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只知道,
我的军功章上,有我夫人的一半。念卿,谢谢你。”那一刻,
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烟消云散。我觉得,只要能帮到他,受再多非议也值得。
为了让他能在军中彻底站稳脚跟,我甚至做了一件最大胆的事。我将父亲视若珍宝,
从不示人的《沈氏兵法》和北境防线图,偷偷地描摹了一份,送给了他。
那是我沈家几代人的心血,是我大周最核心的军事机密。我至今都记得,
当我将那份图纸和兵法交到他手上时,他眼中闪过的震惊与狂喜。他紧紧地抱着我,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念卿……”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可知,
这东西意味着什么?”“我知。”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满足地闭上眼,
“我知它能助你一飞冲天。顾晏,我只想你好。”“傻姑娘。”他吻着我的发顶,
一遍遍地唤我,“我的傻姑娘。”现在想来,他那声“傻姑娘”,或许并非爱称,
而是在嘲笑我的天真愚蠢。是啊,我多傻。我亲手将屠向我家族的刀,
递到了我最爱的人手上。3转折发生在我与顾晏成婚的第二年。那年秋天,
北境的蛮族忽然来犯,边关告急。朝堂之上,为派谁出征而争论不休。兄长沈澈自告奋勇,
他是沈家军的少帅,镇守北境多年,最有经验。可顾晏却站了出来,主动请缨。他说,
沈小将军常年驻守,蛮族对其战法了如指掌,此时应派奇兵,方能出奇制胜。
他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加上他近年来战功赫赫,圣上最终点头,命他为主帅,
我兄长为副帅,领兵十万,出征北境。临行前夜,他抱着我,一夜未眠。“念卿,等我回来。
”他在我耳边许诺,“待我凯旋,便向圣上请旨,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将军夫人。
”我为他整理好行装,送他至城门。看着他身披铠甲、跨上战马的英武模样,
我心中既有不舍,又有骄傲。我的夫君,是大英雄。可我没想到,这一去,
竟成了我沈家噩梦的开端。起初,战报频频传来捷报。顾晏用兵如神,利用我给他的兵防图,
屡次识破蛮族的计谋,打了好几个漂亮的胜仗。朝野上下,对他赞不绝口。父亲捻着胡须,
欣慰地对我说:“念卿,你没看错人。顾晏此子,确有将才。”我与有荣焉。可渐渐地,
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从前线传回的家书中,兄长多次提及,
顾晏在军中大肆提拔寒门出身的将领,有意无意地打压我沈家军的老部下。甚至有一次,
他为了扶持一个叫“赵武”的寒门校尉,不惜将我兄长手下一个跟了沈家几十年的副将,
以“贻误军机”的罪名当众杖责。兄长的信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阿姐,
顾晏他……似乎变了。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家人的眼神,而是一种……审视和冰冷。
”我看了信,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但我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顾晏这是不徇私情,
是为了整肃军纪,是为了大局着想。他提拔寒门,是为了打破世家对军权的垄断,
是为了给圣上分忧。他是对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也这样回信安慰兄长。直到有一天,
我的贴身侍女阿碧,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一件事。她说,她在整理顾晏书房时,
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一封信。信是顾晏写给当朝宰相,
也就是寒门势力的领袖——李斯年的。信中,
顾晏详细地分析了我沈家在军中盘根错杂的势力,并提出了一个“剪除枝蔓,
徐徐图之”的计划。而那个被他提拔的赵武,正是李斯年安插在他身边的人。4我如遭雷击,
浑身冰冷。我不信。我不信那个对我温柔备至、爱我入骨的顾晏,会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冲进书房,发疯似的寻找那个暗格。阿碧没有骗我。在书架第三排,
一本《孙子兵法》的后面,我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开关。暗格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封信。
我颤抖着手,一封封地拆开。每一封,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信里,
顾晏与李斯年以“同道”相称,他们讨论着如何削弱世家势力,如何提拔寒门子弟,
如何将权力一步步收归中央,最终实现他们“清明吏治,天下大同”的政治抱负。而我沈家,
这个盘踞朝堂百年、手握重兵的将门,就是他们计划中第一个,也是最大的绊脚石。
里面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是李斯年写的:“沈氏女尚在府中,将军行事,
需得万分小心,切莫因妇人之仁,误了大事。”顾晏的回信是:“相爷放心,晏,心中有数。
家国大义面前,儿女私情,不足挂齿。”儿女私情,不足挂齿。我捧着那些信,瘫坐在地上,
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原来,他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爱,都是假的。他娶我,
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是镇国公的女儿,
因为我沈家的权势可以做他平步青云的阶梯。他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为的只是利用我,
利用沈家,来实现他那所谓的“家国大义”。我这三年的痴心错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我恨,我怨,我更觉得悲哀。
我悲哀的不是他利用我,而是直到此刻,我看着信上他熟悉的字迹,脑海里浮现的,
竟然还是他对我笑的样子。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们之间那些温存的过往。
或许……或许他是有苦衷的呢?或许他也是爱我的,只是……只是他的抱负太大了。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中升起,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将那些信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擦干眼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在等。等他回来,等他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骗我的,
只要他肯骗我,我就愿意信。5两个月后,北境大捷。顾晏率领大军,大破蛮族,斩敌数万,
俘虏了蛮族可汗。这是大周近三十年来,对蛮族最辉煌的一场胜利。消息传回京城,
举国欢腾。圣上龙颜大悦,下旨册封顾晏为一品骠骑大将军,赐金万两,良田千亩,
并准他带亲兵入京,接受封赏。那一日,长街空巷,百姓们都涌上街头,
争相一睹这位少年战神的风采。我站在将军府的门口,远远地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
身着银色铠甲,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向我走来。他还是那样英武,那样耀眼。可我的心,
却像是被泡在苦涩的黄莲水里。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我面前,习惯性地想将我拥入怀中。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臂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念卿,怎么了?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愧疚。可是没有。他的眼神依旧清澈,
依旧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仿佛那些信,那些计划,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夫君……一路辛苦了。”他没有多想,
只当我是分别太久,有些生疏了。他拉起我的手,走进府中。“念卿,你看,我做到了。
我回来了。”是啊,你回来了。你踩着我沈家的血,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而我的兄长沈澈,
却在最后一战中,为了掩护他,身负重伤,至今还留在北境养伤,未能一同归来。
当晚的庆功宴上,顾晏成了全场的焦点。他被众人簇拥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意气风发。
我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与李斯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父亲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的欣赏与自豪。我觉得无比的讽刺。宴席散后,
他喝得酩酊大醉,被下人扶回了房间。我为他擦拭着脸颊,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将我拉入怀中。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混杂着清冽的竹香,是我熟悉的味道。
“念卿……”他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温热的唇吻上我的额头,“我好想你。”我的心,
在那一刻,又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我抚上他的脸,轻声问:“顾晏,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肯坦白,
只要他告诉我他是有苦衷的,我或许……还能原谅他。他睁开朦胧的醉眼,看着我,
眼神迷离。“有。”他笑了起来,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念卿,我们生个孩子吧。
生个像你的女儿。”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原来,他连一个解释都吝于给我。或者说,
在他心里,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一个解释。6从那以后,我与顾晏之间,
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他嘘寒问暖,也不再对他展露笑颜。
我常常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顾晏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讨好我。他给我买来各种新奇的首饰玩意儿,带我去看京城新开的戏班子,
甚至放下他大将军的架子,亲自下厨为我做我最爱吃的鱼。可他越是这样,
我心里就越是难受。这些温柔,就像是包裹着剧毒的糖衣。我知道,他这么做,
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还是镇国公的女儿,我沈家还有利用的价值。他需要我,
需要我继续做他那颗蒙蔽我父兄的棋子。我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中一片荒芜。有时候,
我甚至会故意说一些话来试探他。“夫君,如今朝中寒门势力日渐壮大,那些世家子弟们,
似乎对你颇有微词。”他给我夹菜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不过是些许嫉妒罢了,
不足为虑。有岳父大人和念卿在,谁能动我?”“是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可我听说,
李相似乎对你青睐有加。”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李相是国之栋梁,我敬重他,仅此而已。”他放下筷子,握住我的手,“念卿,
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胡思乱想。是不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是在提醒我,安分守己,不要去探究那些我不该知道的事情。我抽回手,
垂下眼帘:“没什么,是我多心了。”那顿饭,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我知道,我们之间,
再也回不去了。没过多久,朝中出了一件大事。负责押运军饷的户部侍郎,在途中遭遇山匪,
十万两军饷被劫,侍郎本人也身受重伤。圣上震怒,下令彻查。然而,查来查去,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父亲——镇国公沈巍。有人举报,
说看到沈家的家丁在城外与一伙形迹可疑的人接头。大理寺更是在我沈家一处别院里,
搜出了被劫军饷的箱子。人证物证俱在。我父亲百口莫辩,当即被下了大狱。
7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绣一幅鸳鸯戏水图。是顾晏说喜欢,让我绣来挂在床头的。
针尖狠狠地扎进指腹,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滴在那交颈的鸳鸯上,晕开一团刺目的红。
我丢下绣绷,疯了一样冲出府,要去大理寺,要去皇宫,我要去为我父亲鸣冤。
这一定是陷害!我沈家世代忠良,满门英烈,
怎么可能会做出监守自盗、劫掠军饷这等龌龊之事!可我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拦住我的,是顾晏。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你要去哪儿?”他问。“让开!”我双眼通红地瞪着他,“我要去见圣上,我爹是冤枉的!
”“念卿,你冷静点。”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生疼,“现在去,只会火上加油。
”“冷静?我爹都被关进天牢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用力地挣扎,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他吼道,“顾晏,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不是你和李斯年联手陷害我爹?!”他沉默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我的心,
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为什么?
”我颤声问道,“我爹那么器重你,待你如亲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终于抬起眼,
看向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痛苦,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念卿,
这不是针对岳父大人。”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是针对整个世家。大周的毒瘤,
盘踞太久了,是时候该清除了。”“毒瘤?”我自嘲地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沈家,
就是毒瘤?”“是。”他没有丝毫犹豫,“任何阻碍革新,威胁皇权的存在,都是毒瘤。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包括我吗?”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念卿,相信我。我不会让岳父大人有事的。
只要沈家交出兵权,圣上会从轻发落的。”交出兵权。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逼我沈家交出兵权的局。我甩开他的手,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顾晏。”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决堤,“你好狠的心。”8父亲入狱后,
整个沈家都陷入了恐慌。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从前那些巴结我们沈家的人,
如今都避之不及。朝堂之上,李斯年一党趁机发难,罗列了沈家所谓的“十大罪状”,
请求圣上严惩。而顾晏,作为此案的主审官之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他的沉默,
在众人看来,就是默认。连镇国公最得意的女婿都“大义灭亲”了,那沈家的罪名,
自然是板上钉钉了。我求他,求他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父亲。我跪在他面前,
磕得头破血流。他只是扶起我,一遍遍地对我说:“念卿,交出兵符,一切都会结束。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如死灰。我知道,他不会救我父亲。他要的,
是我沈家几代人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兵权。我不能给。那不仅是沈家的荣耀,
更是镇守大周北境三十万将士的性命所系。我去了天牢,见到了父亲。不过短短几日,
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他穿着囚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疲惫。
看到我,他却笑了。“卿儿,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爹……”我跪倒在牢门前,泣不成声。“别哭。”父亲的声音依旧温和,“爹没事。
是爹……连累了你。”他看着我,浑浊的眼中满是愧疚。“是爹当初瞎了眼,引狼入室,
才让你受了这般委屈。”“不,爹,不怪你,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
非要嫁给顾晏,沈家又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傻孩子。”父亲叹了口气,“这不怪你。
顾晏此子,城府极深,野心太大。我们沈家,挡了他的路。就算没有你,
他迟早也会对沈家下手。只是……爹没想到,他会如此心狠。
”我将顾晏要我们交出兵权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听完,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惨然一笑。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兵权啊……”父亲让我转告远在北境的兄长,让他无论如何,
都要守住沈家军,切不可轻举妄动,落入圈套。“卿儿,记住,沈家可以倒,但北境的防线,
绝不能破。”这是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三天后,父亲在狱中,“畏罪***”。
一根白绫,结束了他戎马偬偬的一生。9父亲的死讯传来时,我正在佛堂为他祈福。
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断了线,滚落一地。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不信。
我父亲是征战沙场、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将军,他怎么可能会***?一定是他们!
一定是顾晏和李斯年,为了尽快拿到兵权,杀人灭口!我疯了一样冲出佛堂,
要去和顾晏拼命。我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他的心口,狠狠地刺了过去。他没有躲。
金簪刺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我,眼中满是痛色。
“念卿,你闹够了没有!”“闹?”我看着他,笑得凄厉,“顾晏,我爹死了!
他被你们害死了!你现在满意了?你拿到你想要的兵权了?”“岳父大人的死,是个意外。
”他沉声说,“我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意外?”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从你娶我的那天起,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哪一样不是在骗我?”我用力拔出金簪,鲜血溅了我一脸。“顾晏,我恨你!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我躺在床上。顾晏就守在我的床边,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见我醒来,他立刻端来一碗汤药。“念卿,把药喝了。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他叹了口气,将碗放在一边,坐在床沿。“我知道你恨我。
”他低声说,“岳父大人的死,我也有责任。但是念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
为了天下百姓。”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天下百姓,你就可以牺牲我沈家满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