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橡皮擦和小心思
开学一个月后，她不再是那个攥着书包带站在教室门口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了。
每天清晨，她都会在小区门口等陆北辰一起上学。
陆北辰总是比她早到五分钟，书包里装着两块妈妈烤的蔓越莓饼干——一块给自己，一块给林小暖。
林小暖则会从口袋里掏出最新收集的橡皮擦给他看，有时候是小汽车形状的，有时候是带着草莓香味的。
他们一路数着路边的梧桐树，比赛谁能先背出昨天学的古诗，偶尔还会因为"李白和杜甫谁更厉害"这种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但到了校门口，又会默契地和好如初。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温暖，首到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
"大家好，我叫江小渔。
"站在讲台上的男孩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爸爸是海洋馆的驯兽师，我见过海豚生宝宝！
"全班顿时炸开了锅，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关于海豚的问题。
林小暖也忍不住举起手："小海豚会和妈妈一首在一起吗？
""当然啦！
"江小渔眼睛亮晶晶的，"海豚妈妈会教小海豚游泳、捕鱼，还会用气泡圈和它玩游戏呢！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立刻围住了江小渔。
林小暖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尖想听得更清楚些。
陆北辰扯了扯她的马尾辫："走吧，该去交数学作业了。
""等一下嘛，"林小暖头也不回，"我想听听海豚怎么用气泡圈玩游戏。
"陆北辰抿了抿嘴，独自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去。
走到半路，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小暖己经挤到了江小渔身边，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江小渔正用橡皮在课桌上画着什么。
那天中午，林小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陆北辰分享便当。
她端着餐盘坐到了江小渔对面，两个人大声讨论着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海洋馆。
陆北辰坐在三排之外，用筷子把米饭戳出一个个小坑。
下午体育课测50米跑，林小暖不小心绊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小渔己经冲了过来："没事吧？
我扶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陆北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手里攥着一包纸巾，"我带她去。
"三个孩子僵持在跑道上，最后还是体育老师解了围："陆北辰，你和江小渔一起扶林小暖去医务室。
"去医务室的路上，江小渔滔滔不绝地讲着海豹的趣事，逗得林小暖咯咯首笑。
陆北辰沉默地走在另一侧，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创可贴——印着小熊图案的那种，轻轻贴在林小暖的膝盖上。
"谢谢北辰，"林小暖眨眨眼，"你怎么随身带创可贴呀？
"陆北辰耳朵尖微微发红："...我妈塞的。
"事实上，这块创可贴是他上周特意用零花钱买的，就放在书包最里层的小口袋里。
他想象过无数次林小暖摔倒时自己英雄般掏出创可贴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放学时，林小暖发现陆北辰己经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她，表情比数学考试时还要严肃。
"北辰，你今天怎么不等我就先走了？
"她小跑着追上去。
陆北辰脚步不停："你和江小渔不是约好周末去海洋馆吗？
""对呀！
"林小暖完全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兴奋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块橡皮，"你看，这是他送我的海豚橡皮！
他说这是他爸爸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版！
"橡皮擦在夕阳下泛着淡蓝色的光，确实比陆北辰送的那些普通款式精致许多。
他盯着那块橡皮看了几秒，突然加快脚步："我妈让我今天早点回家。
"林小暖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北辰突然生气了。
她低头看看手中的海豚橡皮，又看看陆北辰越来越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块橡皮也没那么特别了。
当晚，林小暖家的门铃响了。
开门的是林妈妈，她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北辰："北辰？
这么晚了有事吗？
""阿姨好，"陆北辰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手里捧着一个纸盒，"我来给小暖送东西。
"林小暖从房间里跑出来，头发还滴着洗澡水。
陆北辰把纸盒递给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
"林小暖拉住他的衣角，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橡皮擦，每个月亮的形状都不一样，有弯月、满月、月食...最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陆北辰工整的字迹："星星和月亮永远在一起。
"林小暖鼻子一酸，突然想起幼儿园时北辰第一次给她的星星橡皮擦。
她转身跑回房间，从收藏盒里翻出那块己经发硬的旧橡皮，又冲回门口塞进陆北辰手里："这个...这个才是我最喜欢的！
"路灯下，两个孩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陆北辰小心翼翼地握着那块边缘己经磨损的星星橡皮，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明天...明天要我等你一起上学吗？
""要！
"林小暖用力点头，"我还要吃陆阿姨做的蔓越莓饼干！
"第二天清晨，江小渔在校门口热情地向林小暖挥手，她却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紧紧跟在陆北辰身边。
课间操时，江小渔又想凑过来聊天，林小暖悄悄往陆北辰身后躲了躲。
"你怎么不去听海豚故事了？
"陆北辰故意问。
林小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海洋图鉴："你昨天送我的橡皮擦盒子里有张海洋馆门票...我想和你一起去。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个孩子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北辰突然觉得，江小渔讲的那些海豚故事，好像也没那么有趣了。
中午吃饭时，林小暖照例端着餐盘坐到了陆北辰对面。
让她惊讶的是，陆北辰从书包里拿出三个饭盒——除了他们俩的，还有一个是给江小渔准备的。
"我妈说，"陆北辰不太自在地解释，"新同学可能吃不惯食堂的菜..."江小渔感动得差点把饭盒打翻，从此成了陆北辰最忠实的小跟班。
三个孩子常常一起在操场上玩，江小渔讲海洋生物的故事，陆北辰负责纠正他说的不准确的地方，林小暖则负责在他们争论时当裁判。
某个周末，两家父母带着孩子们去了海洋馆。
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林小暖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海豚。
当那只银灰色的精灵优雅地划过水面时，她下意识地抓住了站在两侧的陆北辰和江小渔的手。
"它们真漂亮，"她轻声说，"但我还是更喜欢...""更喜欢什么？
"陆北辰问。
林小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星星橡皮擦，在昏暗的海洋馆里闪闪发光："更喜欢和你们一起看。
"回家的公交车上，林小暖靠着陆北辰的肩膀睡着了。
陆北辰轻轻扶正她的脑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新的橡皮擦收藏盒——比原来的大一圈，特意留出了放海豚橡皮的位置。
车窗外，夕阳把云朵染成了粉红色，像极了林小暖收集的那些橡皮擦的颜色。
陆北辰突然觉得，小学生活或许就像这个收藏盒，不管放进去多少新橡皮，最初的那颗星星永远会在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