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惊变
意识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碎木，挣扎着上浮。
最后的记忆，是电脑屏幕上刺眼的代码，和心脏骤然紧缩的剧痛——我好像，加班猝死了？
而眼前，是晃动的、刺目的红。
大红绣金线的帐顶，浓烈到呛人的檀香混合着脂粉气，还有几个穿着古装、惊慌失措的少女正试图将我从一个柔软的榻上扶起。
“小姐！
小姐您醒了？！
快，吉时快到了，花轿到门口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伴随着一段完全不属于我的记忆，如同洪水般冲进脑海——林薇儿。
国公府嫡女。
骄纵，蠢笨，痴恋三皇子皇甫琛。
今日，是她用尽手段、终于得偿所愿的大婚之日。
而我，林薇，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不仅穿书了，还穿进了我猝死前刚吐槽过的那本《倾城莲妃》里，成了这个开场风光、结局凄惨——被休弃、送庵堂、悄无声息死去的恶毒女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不行！
绝对不能上花轿！
一旦完成婚礼，我就彻底踏上了原主的老路，万劫不复！
“不……”我喉咙干涩，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猛地挥开了丫鬟伸过来想要替我簪发的手。
“小姐？”
丫鬟碧珠吓傻了，手里的金步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的目光扫过梳妆台，锁定在那把用来裁剪丝线的银质小剪刀上。
“拿来。”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冽。
碧珠颤抖着将剪刀递给我。
我没有丝毫犹豫，抓住自己那一头被精心梳理过的如云秀发，“咔嚓”一声，齐耳剪断了一缕！
“小姐！”
周围的惊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我将那缕断发扔在地上，目光扫过她们惊恐的脸。
“记住，”我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很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
我用这决绝的方式，强行打断了“上花轿”这个死亡流程。
最终，我还是被半扶半架着，盖上了那顶沉重的红盖头，塞进了那架象征着荣耀与囚笼的花轿。
我没有再反抗。
记忆告诉我，府外皇室护卫、文武百官都在，此刻闹起来，只会被当成失心疯押走，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当众发声、并且无法被轻易压下去的时机。
花轿摇摇晃晃，外面的锣鼓喧天像是为我敲响的丧钟。
轿子里，我像个逐渐冷却的石像，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着自己紧紧攥住、骨节泛白的双手。
原主那份对皇甫琛疯狂的痴恋让我作呕，而对未来命运的恐惧，则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脊椎。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
跨火盆，拜天地……我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任由人摆布。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个男人的存在——皇甫琛。
他身姿挺拔，即使隔着盖头，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必然布满的寒霜和眼底深藏的厌恶。
终于，在一片喧闹声中，我被送入了所谓的新房。
坐在铺满“早生贵子”的喜床上，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扯下了那碍事的红盖头。
“皇子妃！
这盖头要等殿下亲自来揭……”一个老嬷嬷惊慌地上前。
“出去。”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什么？”
“所有人，出去。”
我抬起眼，目光清冷地看向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或许是那缕断发余威犹在，或许是我眼神里的东西太过陌生，她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迟疑着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红烛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我走到桌边，看着那对精致的合卺酒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拿起其中一杯，没有喝，而是将杯中酒液缓缓倾倒在地。
“以此酒，祭我荒唐的前半生，也贺我……新生。”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吱呀——”房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身酒气和凛冽寒意的皇甫琛走了进来。
果然如书中所写，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可惜，那双看向我的凤眸里，只有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厌弃。
“林薇儿，”他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寒冰，“你费尽心机嫁入本王府中，如今，可满意了？”
他一步步逼近，带着属于皇权的高高在上：“本王如你所愿，给了你正妃之位。
但从今往后，你最好安分守己，若再敢耍什么花样，或去招惹莲儿，休怪本王不念夫妻情分！”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麻木，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原主用尽手段、赔上一生也要得到的男人？
果然眼盲心瞎。
等他说完，我才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或哭泣，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
“殿下说完了？”
我淡淡开口。
他明显一怔，似乎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
我没再看他，径首走向房门，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一把将房门彻底拉开！
门外，负责伺候的宫人，一些还未散去的宾客，都好奇地张望着。
新房洞开，新娘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新郎官脸色铁青地站在屋内，这情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做什么？！”
皇甫琛压低声音，怒意勃发。
我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那些或好奇或惊讶的脸，最终，从怀中取出那份象征着婚姻契约、同样大红刺目的婚书。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我双手握住婚书两端，微微吸气，用力——“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婚书，被我从中一撕两半！
“啊！”
人群中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
皇甫琛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我将撕碎的婚书随手抛向空中，碎纸如同血色的蝴蝶，纷纷扬扬落下。
我抬起下巴，声音清亮，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三殿下，皇甫琛。”
“今日，不是你娶了我，而是我林薇儿，不要你了！”
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最终落回那张铁青的俊脸上，我朗声道：“这桩蝇营狗苟的婚事，这方寸后宅的天地，困不住我！”
“从此，你我嫁娶各不相干，一别两宽！”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冻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刚刚……撕了皇室婚书，当众休了皇子？！
皇甫琛的脸色从铁青转为煞白，又从煞白涨得通红，羞辱、愤怒，还有一丝措手不及的慌乱，在他眼中交织。
他指着我，指尖微颤：“你……你放肆！”
我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转身，我毫不犹豫地走下台阶，穿过那群石化的下人。
凤冠太重，我抬手，毫不犹豫地将其取下，任由一头参差不齐的青丝披散下来，更添几分狼狈，却也更显决绝。
红衣曳地，我却走得步步生风。
“你去哪里？！”
他在我身后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气急败坏。
我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去哪里？
天地茫茫，京城己无我立锥之地。
国公府回不去了，皇室更容不下我。
天下之大，竟似乎无路可走。
但，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我抬头，望向漆黑天幕上那几颗冰冷的寒星，深深吸了一口这陌生世界冰冷的空气。
既然无路，那便，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一个模糊而疯狂的念头，在绝境中破土而出——北境，边关，军营！
那是原书剧情几乎未曾触及的空白，是规则与礼教最为薄弱之地，也是……或许唯一能挣脱这京城无尽枷锁的地方！
我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门口，留下一地狼藉的婚书碎片，一个颜面扫地的皇子，和满院尚未从这场惊天巨变中回过神的看客。
夜色浓稠如墨，前路未卜。
但我知道，属于林惊鸿的路，就从这惊世骇俗的新婚夜，开始了。